社會變幻,肉眼容易看得見,但人的孤獨和疏離,又如何捕捉和表達出來呢?影意志將黑白電影《四月的變奏》帶上大銀幕,片中講述疫下美容師停業,被逼困在家中面對孤獨。女主角在孤獨中,尋找愛情的慰藉,還是堅持自己的信念?彼此的經歷,斷定了大家的距離。
導演郭頌儀覺得:「大家都可以是香港人,但經歷嘅嘢唔同,都會好似處於一個平行時空。」正如她現時身在德國,希望旅居一段時間,其中一個原因,是有位朋友身在德國難民營,她想每日探望對方,可能只是談談天、陪一陪伴,期盼的是,將來可以一齊在當地租屋住。或者,這就是彼此的不同經歷。

面對孤獨
由影意志牽頭的「繼續拍」計劃,將四齣獨立電影帶上戲院,其中一齣《四月的變奏》講述開美容院的女主角,因疫情被勒令停業,困在家中,學習面對孤獨。她一個人看著《如何不孤獨死去》的書本,會看得哭了出來。家中外傭作為一個異鄉人,理解當中感受,即使知道母親在家鄉離世的消息,也說得淡然,明白很多事情總得一個人去面對,也讓女主角的情緒得到分擔。
導演郭頌儀說,想講一個關於限聚令的故事,如何改變日常的規律。從美容師的角度出發,因為她都會做Facial。她記得,有一次做Facial的時候,美容師告訴她,因為停業,變得很少跟人談話,美容師的社交圈子大多是公司同事,朋友也就是客人,停業的時候困在家中,很難跟人傾偈,有種孤獨感。

一種選擇
電影還有一條故事線,女主角重遇昔日心儀男生,原來男生那年離開香港,最近才回來,那餐飯局,男生不斷說旅遊的見聞,但女生似乎不想再聽,因為那年彼此的經歷不同。二人再次相約,女生在美容院為男生按摩,有人敲門,男生說:「不如我們不要理外面的事。」
結果,女生還是打開了門,遇上食環查牌,查看有沒有違規營業。是的,外面迎來的可能是不好的事,也會犧牲與男生歡愉的時光,但最後她選擇向男生說:「我想我們不太適合,不如你走先。」
這道出了二人的距離和選擇,要說的也不止一段愛情關係。郭頌儀覺得,香港人是一種身份,大家都可以是香港人,生活上可能也差不多,但不明白為何有時,彼此卻好像處於平行時空?她回想起2019年的時候,可能在中環行街,街上峰煙四起,但走入商場後,卻變成另一個世界,「香港有好多唔同嘅人,經歷嘅嘢唔同,都會好似處於一個平行時空。」
這是否來自她的經歷?和伴侶相處時的迷惘?她說不是,她很幸運,能同步跟男友一起拍攝這齣作品,這種平行時空的落差反而卻會出現在家人之間。

被困空間
畫面是黑白的,現實是暗淡無光的。《四月的變奏》是本地少有的黑白片,她說寫劇本時,已經設置場景是黑白色的,拍的時候也用黑白制式去拍攝,一來想觀眾著重角色本身的對話,二來晝夜不分的室內環境,就如同一個被困的空間,這都是視覺上的刻意選擇。
攝影師就覺得這一兩年外出,發覺街上沒有太多人,這座城市好像沒有了色彩,有種單調乏味的感覺,就像可以用黑白的格調去看這個故事。

飄移紅線
《四月的變奏》在今年二月申請電檢,約三個月後獲通知,獲評為I級。同一個計劃的送檢電影,有的兩星期獲得通知,有的也被要求刪走部分內容。
其實郭頌儀還有一齣作品《與亂世共舞》,去年初曾在兩至三星期內獲得電檢,去年底因入選ifva獨立短片及影像媒體節,再次申請電檢時,卻花上長達半年時間,今年五月獲通知,被要求刪走字幕「resist unjust rules」、「the government uses restrictions to clamp down on protestors」等內容,後來沒有更改,也沒有再放映。
審查的內容、時間和準則是搖擺的,紅線是飄移的。
在2020年至2022年期間,她做了很多短片,「呢兩年發生很多事,如果唔去記錄、唔去寫低、或者沒有這些影像紀錄,好容易會遺忘當時人們的生活狀態。」對她來說,香港發生的事來得壓抑,創作亦是排解、抒發自己情緒的方法,「會想去寫、去創作、去做, keep住做係必要嘅事情,在壓抑中好過一點。」
她明白現實面對的限制,會令人感到氣餒,正如影意志被藝發局終止資助,JCCAC不再租借場地,但她始終覺得,創作者可以繼續去創作。

離開一下
她在疫情這兩年間,沒有安心出行,「其實好多時候都是留在家中,可以自己食嘢、自己做嘢,剪片是主要收入來源,在家工作無問題,但都會覺得精神上好受困擾,都會想離開一下,去探索一下、去學習一下,無必要困住自己,可以去創造另一個空間出來。」
幾個月前,她離開了香港。學過德文的她,希望在德國旅居一段時間,繼續創作之餘,也望籌辦放映,加上她有一位朋友身在德國難民營,「我選擇去德國其中一個原因,都會想去探望佢、每日同佢傾偈、陪下對方」,希望將來他們可以在當地一齊租屋住。
這大概就是,彼此不同的經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