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今天一日賣得兩三份《東方》，最好賣的是《大紀元》、《明報》，都是賣出八九份，所有報紙加加埋埋一日賣不夠30份。」

去年今日，最後一份《蘋果日報》凌晨運抵各報攤，各區出現長長人龍，民情高漲，不捨也不忿，守護新聞、出版、言論自由的意志，從未如此立體彰顯出來。

不經不覺一年了，報攤少了一份報紙，買報紙的人龍也不復見，但去年那情那景，半生賣報紙的人都說從未見過。

「好攰。」

在灣仔擺檔賣報紙近30年的C，記得去年今日很多人排隊，女兒、前區議員都有在攤檔幫忙疊報紙、賣報紙，明明說了已經售罄《蘋果日報》，人龍還是不走不散，後來加印補貨，也有熱心人搬了一疊疊《蘋果》來。

這一年來，沒有了熱賣的《蘋果》，生意當然不好。早年她的報攤鄰近酒樓，一日賣出50多份《東方》，《蘋果》加入市場後，一日也能賣出30多份，往後這兩份報紙雄霸報業。即使後來轉了擺檔位置，高峰時仍能每日各賣出40至50份《東方》和《蘋果》。

如今《蘋果》落幕，「睇開《蘋果》的人不會睇《東方》，除非嗰日跑馬要份馬經。有人轉睇《大紀元》，但只有政治，無娛樂嗰啲，所以都有人轉睇《明報》。現在最好賣是《大紀元》一日九份，《明報》一日也有八份，其他報紙都是賣得一份一份⋯⋯其實唔止我，所有同行都係咁。」

「講真，大家都知道報紙是黃昏事業。現在不是靠賣報紙，都是靠賣水、賣飲品。」

去年八月，她不獲原檔主續租，報紙檔由大街搬入小巷，生意不好，也因人流減少，還有熟客移民離港。

她的報檔出名貼滿文宣，她覺得只不過是「加油」、「我好鍾意香港九龍」之類的字眼，但檔主都怕，要求她撕走。她試過讓步，用舊報紙遮擋，但檔主都不接受。她不滿說：「你話事啊？你租個舖畀我唔得咁。」對方還指責她收錢貼文宣，她心諗：「你咪貼習近平、擺放一本本國安法，如果你覺得貼呢啲嘢有錢賺。」

租了20年，最終不歡而散，但她說不可惜，因為她繼續做到報攤，而原有檔主無人繼承，最終要交還牌照。

「講真我哋呢個年紀唔想改變，會感到擔心，但其實改變唔代表唔好，改變先可以重生。搬咗檔口後，我現在有冷氣啵，收檔又無咁辛苦，啲人話我皮膚好咗㖭。」

沒有了大報，沒有了原有舖位，也沒有了一些客人。但她覺得，實質對她影響不算大，仍然開到報檔，繼續做到想做的事，自己也沒有跪低過。

今日客人買份報紙，她仍然會送張打氣卡，還要是自製手繪那款。她送出「見痔飲水」時，顧客又會問「唔要呢張得唔得？」

信命理、信佛法、會唸《法華經》，更說成佛都是靠這段經文，讓她梳理生活上遇到的難題。她深信有聚當然會散，有散才能會有聚。

這不是打氣的話，而是她心中篤信的哲理，萬事必有輪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