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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與戲劇為伴 在荒原中種出茂林——念古天農

「只要文化藝術普及,香港才有真正的出路。」甫踏入大會堂的展覽廳,就看見古天農對香港打從心底的願景。中英劇團為六月離世的古天農,籌辦「永遠的新青年」紀念展,把他昔日的劇場點滴、創作哲學和藝壇倡議,留下注腳。

「搞話劇該為社會大眾而做,如果只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搬上舞台,那不過是自我宣洩吧!個人的事不是不可以寫,不過一定要對大眾來說是有價值的,否則便是無病呻吟。」早在1995年,古天農說過這番話。

一生與戲劇為伴,加入過香港話劇團,掌舵過中英劇團26載,也當過藝發局委員。成為劇場匠人,並非因作品叫好叫座而名成利就,而是在崗位中,推動本土原創劇,栽培本地編劇人才,把藝術帶入學校和社區;當劇團受壓,堅持演出;當劇團財困,願意減薪;創作緊貼生活,作品呼應時代。

他用開闊的眼界和堅定的雙手,在荒原中種出了一片茂林。

香港,有本土原創話劇

「很多人問我香港的核心價值是甚麼?那就是粵語。我們要努力保留文化,傳承粵語。」

古天農在1993年加入中英劇團,成為首位華人藝術總監,一直掌舵至2019年。劇團由早年全英語劇、翻譯劇為主,到後來九成本土原創劇,反映的是他重視粵語、重視原創,決心推動香港戲劇發展。

他說過,本地創作吸引觀眾,因為內容回到生活,當中「香港的感覺」令觀眾有所共鳴。在他筆下,曾以鄉村殺校為藍本創作《芳草校園》、又以鮮魚行學校的故事創作《冰鮮校園》。他認為,本土生活有很多事物可以入題,希望有更多本土創作。

他要舉辦「中英短劇節」、「新劇波地」及「波老道實驗室」,就是要發掘新編劇、新導演、新演員,讓原創劇本有機會圍讀和演出,還要設立「駐團編劇」,目的是栽培編劇人才,今日「7A班戲劇組」藝術總監梁承謙及著名編劇莊梅岩,都曾出自於此。莊梅岩就在中英劇團期間,創作過以無國界醫生為背景、奪得最佳劇本的《留守太平間》。

把戲劇帶入學校 還藝於民

「劇場教育的目的,是要觀眾培養出自己的看法、表達和想像能力。」

他在任內倡議「教育劇場」,將戲劇課程和演出帶入學校,讓學生從戲劇中發掘自己,加強人與人之間的溝通。他覺得:「教書令人洩氣的地方,是老師要面對太多學生,感到無能為力。教學應重視人與人之間的溝通;所謂失敗的學生,其實是失敗的制度。」

他記得有一次,在學校演出話劇《師生之間》時,有群搗蛋學生想妨礙演出,但後來看完整個演出後,知道話劇可以表達學生心聲,竟主動要求在校內成立劇社。這進一步令他確信,推廣戲劇要從學校入手,讓學生有更多機會接觸戲劇,也質疑過為何中學有美術科、音樂科,卻沒有戲劇科?

後來,他將戲劇教育擴展到社區,落實一個個針對長者和青少年的藝術計劃。他覺得香港必須「還藝於民」,因戲劇、藝術是眾人的權利。「這些被文化孤立的人,我非但要帶他們出來,也要把藝術帶入他們的社區!」

他也說過,不希望西九文化區變成另一個「超級康文署」,認為政府必須要減少過份干預藝術發展,要用不同措施鼓勵商界和基金會,讓民間去管理民間藝術。

創作緊貼生活 對現實作出迴響

關於創作,他認為要緊貼生活、與自身息息相關、引起觀眾共鳴。

早在1989年,他執導美國劇本《牢窗內外》(The Night Thoreau Spent in Jail)內容講述對自主的追求,人就算被捕,都要堅持自己的看法,其實是希望回應六四事件。後來他亦將講述核戰倖存者的動畫《When the Wind Blows》改編成話劇,回應當時大亞灣核電廠的憂慮。

在2004年,以危樓為背景的時事劇《係嘅,特首》上演,浸大電影學院副教授盧偉力透露,演出前一晚,時任民政事務局局長何志平要求煞停演出,但古天農堅持如期開演。

千禧前後,古天農參與香港電台節目《頭條新聞》,引入〈今日搞邊科〉環節,扮演唯唯諾諾的秘書,而盧偉力則扮演自以為是的科長,二人一唱一和,以嬉笑怒罵的方式諷喻世道人情。當時他說過:「自己是幫手對現實作出一個迴響。」

到2020年,《頭條新聞》被煞停,古天農受訪說,節目一向是折射公眾對社會事件的看法,「強嘅人先承受得起嘲笑,當你個政府咁樣處理,只會畀市民一個感覺係你好驚。」

自重的人

對於業界,中英劇團形容他以開闊的眼界,審視業內之不足;以堅定的雙手,扶持同行之成長。90年代末期,劇團連遭削資,營運艱難。古天農堅持,即使減少演出數量,亦要按通脹調整員工薪酬,甚至在2006年,自願減薪兩成半,僅象徵式減演員薪酬百分之一。

劇團形容,他對外帶動倡議反抗,對內堅持不損演出質量,腳踏實地維持理想的不滅,在前景堪憂的千禧年代,創下入場觀眾人數新高的紀錄,用事實向社會、向業界演示戲劇的力量。盧偉力更透露,古天農生前曾婉拒授勳。在權力面前「有所不為」,是個自重的人。

「縱使沒有土壤,但總還有人,站在陽光下,手拿花盆。」

【永遠的新青年——古天農先生(1954-2022)紀念展】

中英劇團前任藝術總監古天農先生月前離世,縱然傷痛,他的才華和在藝術文化領域走過的足跡卻會永留我們心中。為了向古天農先生送上我們最後的致意,中英劇團舉辦紀念展,讓大家從四大範疇中,回顧及分享古農在過去四分一世紀如何為中英劇團開天闢地、為本港戲劇土壤注入能量的不同面向。

日期:2022年8月9至10日
時間:8月9日下午2時至晚上8時、8月10日上午10時至晚上8時
地點:香港大會堂展覽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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